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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静
8月18日上午,滨州博兴县人民医院内科病房。
他静静地躺在医院雪白的床单上,气若游丝,已经说不出话,唯有微微睁开的双眼流露出内心的不舍。
45岁,生命本如当空的太阳,他却每天都在和死神赛跑,跋山涉水,万里迢迢。
“他的病就是没白没黑工作累的,白天输液晚上还执勤,哪有这么拼命的!”他的同事田亮亮心疼地说;
“他在我们心中就是一个工作硬汉,手机不离手,有事即刻出警,危险冲在前,如今竟看到他就这么一直躺着不说话,实在不像他。”他的同事胡向龙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变化。
“如果有来生,我不一定再嫁给交警,但我一定还要嫁给他!”他的妻子曹继红哽咽道。
他是李兵,博兴县公安局交警大队三中队队长。如他的名字一样,“兵”,如一名战士,在工作的阵地上顽强打拼,钢的意志,铁的臂膀,像一个铁人一样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直到病倒......
8月18日。白色的病房,异常的安静。
终于不再有执勤路口车水马龙的喧嚣,终于不再听到执勤室里接二连三的报警电话,终于不再听到妻子叨叨又没有时间陪孩子的嗔怪......终于,这一刻静下来,静得令人发慌,静得令人压抑,静得快要辨别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个十几天前还站在执勤岗位上的帅气交警呢?那个每天跟打了鸡血似地冲在一线疏堵的李队呢?那个凌晨四点还在熬夜加班的硬汉呢?
一个当过兵身材魁梧工作面前永远身体倍棒的男子汉,怎么就被人从担架上抬到了病床上?一个在博兴柳桥转盘疏导交通每天见到的身影,怎么就突然躺下神志不清不能发声了呢?
他迷糊的睡梦中,可否还是车来车往,要不然,为什么他昏迷前总是紧握着手机,似乎生怕错过一个工作电话。
记者眼前的李兵,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眼睛偶尔睁开一下,但是也没有精神,不一会儿又听到鼾声,似乎又昏睡过去了。床边,他的妻子曹继红一直握着他的手抚摸着,或许,李兵失语后这就是他们之间特别的交流方式。
“老夫老妻的手是不是更有感觉?”妻子坚强地和丈夫开着玩笑。
李兵这次的病情,大家都隐瞒着他。妻子说几乎每次出了病房,眼泪就压抑不住一个劲儿流,哭完了,擦干眼泪,再进病房笑着陪着他。
李兵的姐姐和妹妹,一直守候在床边沉默不语,骨肉至亲的病痛伤心或许她们最能疼惜。
病房外的走廊里,一位眼睛红肿的老太太低头不语,旁人介绍说是李兵的母亲。看到记者的到来,坚强的老人还不忘站起来和记者问候。记者安慰老人,老人说:“我已经75岁了,快八十的人了,儿子这样,我笑不出,我只能保证病房里不哭。”
【“工作忙起来就不疼了”】
在车水马龙中怒放生命,这是李兵的职业本色。李兵所辖的柳桥转盘属咽喉要塞,转盘往东是东营,往南是淄博,往北是滨州市区。由于地理位置特殊,往来车辆十分多,因此工作量十分大。车辆多路况复杂,这就要求李兵的“战队”付出别人更多的心血去维持交通秩序。这一点与李兵同在一个中队的博兴县公安局交警大队三中队指导员贾骥骧格外有感触。8月17日,博兴县公安局交警大队三中队办公室,指导员贾骥骧介绍李兵的工作环境。“柳桥转盘车流量很大,交通压力大 ,我们精神和体力都一直保持高度紧张。”在贾骥骧眼中,李兵是个对工作十分热忱的人,也是个热心肠。有一次一个大车坏在路上,需要赶紧找拖车拖到路边,不能影响交通,大车司机是外地的,人生地不熟,李兵就帮着找了拖车并且帮付了拖车费。“别看他是中队长,但是干活儿一点也不比别的兄弟少 ,他做工作从来都是跑到最前面,这一点让兄弟们十分信服。”他的同事说,有一次一个拉载危险品的大罐车车头着火了,李兵赶紧到附近加油站拿了几个灭火器,他自己冲向前去灭火,还不忘回头嘱咐后面同事们不要靠近,说万一罐车爆炸了危险......李兵,当过兵,他在工作面前似乎就是个“铁人”,小病小痛从来不提,更不会请假。长期以来的肚子痛,他也只以为是长时间饮食不规律肠胃的问题,根本没有在意。“他肚子痛不当回事,他甚至说工作忙起来就不疼了!”他的妻子曹继红说到这里擦了擦止不住的泪水,停顿了一下,她说,“我甚至有时候很恨他,你看他上有老下有小,可他为什么就只扑在工作上,不想想自己的身体不想想他还有我们这个家呢?”
【“我现在以领导身份命令你去看病!”】
饱受病痛折磨的他,却依旧跟别的民警一样,在车流风口上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尘灰尾气呛得他疼痛愈加严重。妻子劝他上医院,但倔强的他从来不听,总是应付着说:“好好好,忙完了我就去!”妻子实在揪心,就哭着给博兴县交警大队副大队长潘延刚打电话:“ 你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求求你了,帮我劝劝他吧,真的得带他去医院查查了。”这时,他的同事们才知道,原来每天带着他们执勤上路的李队已经病得那么严重了。“我从小跟他在一个院儿里长大,这人从小就仗义。”在潘延刚眼中,李兵不但仗义还特别倔强。“怎么劝他都不听,说是工作离不开。眼看他的状况越来越不好,我就跟陈大队对他说:“我现在以领导身份命令你去看病!必须去!他这才听了话。”辗转去了北京的医院后,检查结果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年轻的李兵患了胰腺癌,并且是晚期。“谁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才45岁啊!”潘延刚说,在医院时,医生对李兵的病情感到十分惊讶,认为李兵的病情明显与实际年龄不符,他还这么年轻,身体状况怎么能差到这个地步……癌症晚期加上病情发展之迅速让北京的专家们感到束手无策。迫于无奈,病重的李兵被接回博兴县医院接受保守治疗。
【“白天输液晚上执勤,哪有这样拼命的”】
其实,这是李兵第二次患病,第一次患病是在5年前,患的是心肌炎,那次患病前,也是带病坚持工作,大家都让他去医院,他才去输液,而且是白天输液晚上还硬是去执勤,还没有完全康复,就马上回去上班了。“他心肌炎的病,需要每天吃三种以上的药,我们看着都心疼,而且医生还规定他不能喝过量的水,要多休息不能熬夜。”他的同事告诉记者。说起上次李兵患心肌炎后的事,他的妻子曹继红后悔自己没有再坚持去说服他,“当时医生说他心脏不好,这个病要三分治七分养,我就劝他找领导说说身体情况,不要在一线执勤工作了,调个其他岗位吧,可他硬是不听......”妻子曹继红说,从今年开始,李兵经常肚子痛,有时候痛得受不了睡不着,疼得浑身冒汗。他的疼痛却从来没有在单位上说过。“7月份,李队在办公室签一个文件,突然他用签字的笔顶着自己的腹部,头上都是汗,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我以为他出汗是热的,也就没有再多想,现在想来那就是当时疼得出汗了。”他的同事田亮亮说起这个细节眼圈红了。潘延刚告诉记者,李兵近期几乎都是带病坚持工作,而且经常没白没黑地加班,可以说就是积劳成疾。 博兴交警大队大队长陈刚告诉记者,李兵的工作考核,每次都是数一数二。“李兵在岗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和别人发生过矛盾,李兵为人非常好,现在却这样……”陈刚哽咽道,“由于李兵所辖的路段经常堵车,只要堵车,大车司机便会投诉,有时候从早堵到晚,李兵就会在路上一待就是一天。”陈刚说,堵车到半夜也是正常的事,李兵会一直坚守在岗位上,每年评优都少不了他,他工作太突出……说到这里,陈刚再次哽咽了。
【“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嫁给他”】
从北京医院转回来后,李兵住在博兴县人民医院至今有五天时间。遗憾的是,他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糟,如今连一口饭都不能吃,甚至也不能多喝水。医生说,饮食会加重他的病痛,所以,这些时间都一直靠输营养液维持。不喝水也不行,李兵没有血色的嘴唇更加干涩。他的姐姐上前拿着小勺喂水,他没有动。换他的妻子亲自喂水给他,结果他还是张不开嘴巴。妻子有些无奈地放下了水杯。这时,他不满18岁的儿子,一句话也没有说,轻轻端起水杯,用小勺喂向他父亲,没有想到李兵竟然张开了口,轻抿了一小口水。“嗨!你这家伙,还是给你儿子面子呀!”妻子说完,转过脸去,悄悄地擦了擦眼睛。“他最爱吃茴香馅水饺了,他能张口吃饭多好啊,如果他还可以吃点饭,我一定给他做一桌最丰盛的饭菜,让他安心踏实地吃一次饭......”他的妻子哽咽道,印象中,在家几乎就没有吃过一个囫囵饭,每次都有电话,每次都拿起手机就出警了。“有时候,我就有点生气,你能不能陪我吃个完整的饭?路上堵一会儿又咋了?他说,不能只考虑堵车的事情,堵车了,司机容易烦躁,还容易发生打闹纠纷,不能小视。”同事的父母车祸住院,同事不在家,李兵第一个跑到医院陪护老人;同事家女儿生病,李兵跑前跑后帮忙照料;对工作、对同事、对朋友,大家给李兵一百个赞,但是自己小家的事情,李兵却常常没有时间。“儿子明年就要高考了,长期住校,其他父母都是经常去看望,可他就抽不出时间来,现在他病倒了,儿子陪护在身边,终于可以有时间待一块了,他却这个样子了......”妻子说,虽然李兵现在不能说话,但是偶尔睁开双眼的时候,能看到他对儿子的眼神,或许他最牵挂的就是他的儿子......李兵的儿子到今年10月份就满18周岁了,这个年轻的小伙沉默不语,没有和记者说一句话。但记者仿佛可以读懂他的沉默,那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祈祷,祈祷他的父亲度过鬼门关,快快好起来,等到10月份陪着他好好过18周岁生日,见证他的成人礼......妻子曹继红对记者说,有时候半开玩笑地和丈夫说:“当你的朋友也好,做你的兄弟也很好,当你的父母也很好,但就是当你的妻子不好。”曹继红感慨说,当交警真得太不容易了!记者问:“如果有来生,你还愿意嫁给他吗?”“如果有来生,我不一定嫁给交警,但我还要嫁给他。”说完,妻子曹继红哭了,擦去泪水,她接着说道,如果真得有来生,我希望来生他不要再有疼痛,我只希望他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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