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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宫文学
面板·母亲
郭庆霞
我家有一个老面板,听母亲说那是我的曾祖父年轻的时候从一根老木材中锯下来打磨做成的。它的一面用来切菜剁肉,另一面专门用来揉面蒸馒头。由于长年累月的使用,面板中间自然地裂开了一条细细地缝。这个历经沧桑的面板记录了母亲辛劳的一生,这个厚重结实的面板也伴随着我们姐妹两人共同成长。
我是家里的长女,从小就懂得帮着母亲分担家务。母亲的身体不好,经常胃痛,吃不下东西,整个人骨瘦如柴。但她仍然没日没夜的操劳,她拖着体弱多病的身体披星戴月的在田间地头劳作,那种辛苦的滋味可想而知。可是母亲从来不曾抱怨,忙完地里活又为一家人的吃饭操劳。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母亲的手腕上就有一个筋疙瘩,揉面的时候经常疼,我劝她去医院看看,她说以后老了干不了活了自然就好了,其实我知道她是舍不得花钱治疗。一家老小的饭食全靠母亲一人,她病弱的身体怎能吃得消?
母亲白天忙着干活,晚上缝补衣服纳鞋底,在我三十多年的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每天天不亮,母亲就起来忙碌,只要蒸馒头,母亲也会把我叫起来。她把面板平放在桌子上,我们开始把发好的面团放在面板上使劲揉,母亲喜欢放很多干面粉,她说这样的馒头又劲道又耐吃,两三天蒸一次就行。年幼的我胳膊疼了,手通红了,红的发痒发疼,我咬着牙坚持,慢慢地学会了揉面,母亲夸我揉得面又亮又结实。蒸完后醒面十分钟,母亲开始收拾锅灶烧柴火蒸馒头。
母亲烧火的空儿,让我收拾面板,把它立起来搬动它并把它靠在墙上。对我而言,这曾经是一项极大的挑战。它像个庞然大物,不是亲眼所见我不会相信竟然有那么粗的木材做出如此厚重结实的大面板!我第一次搬它的时候,哪里想到我竟能搬得动!我把面板的一端抬高,它的另一端自然着地,然后慢慢的把它立起来,双手死死的抓住。我的身高还不及面板的一半,它严严实实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好扭头侧身看好放面板的位置,喘着粗气,一步一步的挪动,终于把它放好了。直到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终于长够了力气,靠双手一鼓作气搬到母亲选好的位置。当我读完初中要去外地读书求学的时候,我比面板高出了半头,它伴着我成长了十几年,这个厚重结实的面板,我不但能把它搬动,有一次竟然把它高高的举起,向母亲展示我满身的力气。
当我离开家的时候,瘦小的妹妹勇敢的包揽了更多的家务活。我放心的去了外地,我知道妹妹做的事会让人放心。妹妹聪明极了,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学什么像什么,两三岁时的她就会蒸馒头烧火做饭,五岁的时候就敢使用煤气管做鱼汤。别看她瘦小,力气大得很,搬动面板自然不在话下。
六年后我大学毕业回到家乡工作,妹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后来走进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浙江大学。听邻居们说,我在外求学的时候,棉花地里松土牛没法耕妹妹能拉犁;我爸爸身体不好,妹妹背着和自己体重差不多的喷雾器一干就是几天,肩膀磨烂了和衣服粘在一起,妹妹咬牙坚持不曾言累。我深深知道在妹妹的成长过程中它所吃的苦受的累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艰难的生活和贫穷的家境让她学会了隐忍,坚持上进和追求卓越。因为她深深知道我们的母亲比我们累千倍万倍,生活的苦楚和身体的疾病让母亲受尽了煎熬,只有自己勤奋上进才能对得起母亲的良苦用心和养育之恩。
妹妹是母亲的骄傲,母亲常说“养育孩子不是为了沾光,只要孩子有出息,将来过得比自己好,做大人的就知足了。”母亲不反对妹妹留在南方成家立业。而我是一个恋家的人,愿意留在父母身边,我选择在家乡工作,就是想有空的时候可以经常去看看父母,帮着他们干点儿力所能及的家务活。
暑假里,我和妹妹一起干家务,收拾院子,打扫屋子。面板由于一年多没有使用了,加上夏天空气潮湿,中间的细缝里发了霉。看到面板,我和妹妹情不自禁的留下了眼泪,我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我们的母亲,那种睹物思人的心痛的感觉让我忍不住轻声地哭泣;看到面板,我想到了母亲辛劳而又短暂的一生,我多么想好好地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尽孝她却永远的离开了我。母亲总怕自己得病会拖累别人,她把所有的苦都埋藏在心里,愚钝的我却不曾帮她化解一丝一毫的愁苦,深深的愧疚与悔恨常常萦绕在心头。
母亲的离去将成为我这一生都无法弥补的痛楚。虽无以为报,仍心怀感激,因为我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母亲一手缔造的。感谢母亲多年的生活教育,感谢母亲一辈子不辞辛劳的付出把我和妹妹引领进了大学的校门。母亲在生活中教育孩子的智慧留给我的是一生的财富和深深地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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