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浮沉半生水云间

2025-08-13 15:26:19 来源:  作者:

  作者:蔺中武

  我爱好不多,能够坚持下来的当属游泳了,这一爱好伴随了我几十年。 记得小时候,村子东西两头分别有两个大水湾,过去水多,特别是雨后除了流走的,就沉积到了这两个大湾里, 旱时用来浇地,涝时用来排水。村东头湾里的水相对深一些,又有些传说,说里面“不干净” ,大人说有鬼怪藏在 里边,专拽小孩的脚丫子,下湾容易被拽走了。那时听了真的毛骨悚然,必须有大人看护才能下湾嬉戏游泳。东湾曾有我的同龄人淹死过,是个女孩,我至今记得她的名字叫胭脂。因为每年都有小孩游泳出事,从护佑生命的角度,鬼怪之说又何尝不是世间最善意的谎言呢。 村西头的大湾相对浅一些,更无鬼怪之说。趁晌午大人打盹时,约上三俩个伙伴偷偷摸摸地下湾去,先是跟大孩子们模仿练习,开始在湾边练习踩水,拍得水花四溅, 在水上凫来凫去。有时呛得鼻涕眼泪横流,不小心喝上几口水更是常有的事。经过一段练习之后,学会了能浮起来 沉不下去,再慢慢地练胆子,往水深的地方游,然后赶紧游回来。一旦逞能游到深水处,会因为力气不足,出现游 不回来的情况。这个时候一旦紧张,腿就容易抽筋,如果没有大人在场,在缺少救援的情况下,很容易发生悲剧, 沉入水底上不来。

  后来,慢慢地学会了狗刨,俗称“打砰砰” ,既费力也不出活儿。大人对小孩到湾里游泳是很不放心的,有时会到湾上查看,一旦发现偷着游泳,抓住自然是挨上一顿 胖揍。学校也管得很严,不让学生游泳,老师会检查,到教室里,老师发现你有游泳的嫌疑,在你身上用指甲一划, 一道白痕,立马现了原形。有时老师会呵斥几句甚至揍几下屁股,更多的是让你在教室门口的太阳下炙晒,比挨揍好不到哪里去。相信不少人的青葱岁月,都曾领到过这枚“特殊勋章”。 之后,因为缺乏游泳的环境条件,就慢慢中断了。

  2002年我在省委党校上研究生班期间,同学都殊娟将单位发的 游泳月卡借给了我,我约上同学高兴峰一起去济南经十路 的奥体中心游泳馆去游泳,当清水漫过脖颈,三十多岁的 身体忽然记起了年少时的律动,又重新唤醒了沉睡已久的游泳梦。 2003 年从省委党校毕业回到滨州后,我坚持每天去蒲园附近的一条深水沟里游泳,那是滨州游泳爱好者的乐园。游泳的人不少,其中就有我的老师刘成龙先生。刘老师身材高大魁梧,出生在青岛,生长在海边,水性极好, 在水沟里游泳,感觉委屈了他,有点施展不开。他那时是滨州市游泳协会的秘书长,组织了多次游泳比赛,对于推动滨州游泳事业发展做出了极大贡献。刘老师还是个热心肠,对于一些初学者,总是不厌其烦地进行讲解示范,带出了不少徒弟。刘老师游泳上岸后,很少急着回家,总是围着水沟边打扫卫生,捡拾垃圾,受到了大家的一致称赞。 后来因肝硬化腹水,七十多岁的时候去世了。去世前住在滨州市中医院,我还组织了部分同学去探望他。当时虽然人已非常消瘦了,但头脑非常清醒,他告诉我们曾去北京找专家看过,由于拖的时间太久,已经回天乏术,只有回家休养着。也是为了节省吧,直到身体承受不了的那天, 他才到医院住下。 还有一年,具体年份记不清了,是一个周末下午,天气很热,有一个滨州师专的大学生去游泳。到了水沟边上, 蹭地就跳了进去,人下去就再没上来,几个水性很好的人废了很大劲才把他从水底里摸上来。这位正值青春年华的 大学生跃入水中的弧线成了生命最后的抛物线,120 来了后,医生及时进行了抢救,但还是没能挽救他的生命。清晰地记得,他静静地躺在地上,湿发贴在苍白的额角,像 株未及绽放就折断的睡莲。可想而知他的父母是多么痛苦啊。从此让我懂得,水既温柔、又暴戾,需要三分敬畏。 所以我游泳坚持三条原则:酒后不游,疲劳不游,孤身不游。

  那时熟悉的泳友中,滨城区粮食局的王兆训、蔺兵川、 郭良等是游泳常客,也是游泳高手。大约是 2003 年前后, 滨州市西区建设热火朝天,城市建设一天一个样,行政中心逐步从老城区迁到西区,市政大楼启用,我的家也随之搬到了黄河小区,离原来的蒲园很远了。我们几个游泳爱 好者又在西区开辟了新天地,黄河六路与渤海十九路丁字 路口西边的一片水域成了我们的新乐园。安红卫、张树民、 杨滨、任东晓等好友每天早上开着一辆面包车从老城区过来,我在黄河五路、渤海十五路路口等着他们接上我一起去游泳。当时已是秋冬季节,天气逐渐由凉变冷,霜花在车窗上勾勒出冰裂纹,车厢里呵气成云。破冰入水的瞬间, 千万根银针刺透毛孔,血液在皮下炸开细小的火花。安红 卫和任东晓属于水平最高的,不光游出去距离远,姿势还 帅,让我非常羡慕。到了腊月天,外面结冰了,我们就转移到中海大酒店的室内游泳馆。平日游泳馆整日见不到阳光,又没有加温设备,水特别凉,一般下去游两三个来回 就赶紧上来,手脚特别是身体的末梢处冻得发麻。上来后 也是用炸凉的水冲洗,穿上衣服再快跑一会儿就舒服多了。有时下了大雪还想方设法去游,从水里上来后,只穿 一条泳裤在冰天雪地里跑,嘴里还哆哆嗦嗦哼唱着“你就 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那种场景成了冬天里的一段美好记忆。冬泳坚持了大概六年,至于这样做是不是锻炼了身体无从考证,但冬泳考验了意志和毅力确是毋庸置疑。

  再后来,去了情人岛,每年五月份到十月份在那里游泳。这个阶段,黎家强大哥是我的游泳搭子,他身强力壮, 游泳技术一流,和我一起下水,很快就把我拉下一大截。 我们一般是从情人岛下去,游到水幕电影处折返,这一段 来回大约 1500 米。水面宽大,来游泳的人比较多,有老 的少的,也有男的女的。有些女爱好者水平一点也不比男的差,同时下水把我甩半条街是不在话下的。 十月份天气逐渐凉下来后,一部分转移到室内游泳馆,仍有一部分坚持冬泳。我的同乡蔺东华一直坚持室外冬泳,锻炼得很结实。但我确实耐不了那个寒冷,没有了当年的勇气,退缩了,天一冷就转移到室内游泳。先是到了市体育局游泳馆,然后搬到韵和嘉苑小区以后,去市总工会游泳馆游泳。这里离家近、方便,每天早上步行 10 分钟到这里,六点下水保持在 1000 米的游泳距离,每次游完都感到神清气爽,非常舒服。游泳的好处很多,属于平行运动,膝盖不受损,心肺功能得到加强,肌肉不容易松弛,还保持了相对匀称的身材,使我收获很大。 当双臂划开镜面般的水波,三十年光阴在涟漪里荡漾 开去。我知道终有一天会游不动,但此刻碧波仍托着六旬身躯,如同托着片倔强的秋叶,在浮沉间续写与水的半世情缘。这水性人生教会我:要像水草懂得随波俯仰,如卵石经得起冲刷打磨。“三不游”不是枷锁,恰是与命运和解的智慧——留三分余地给无常,存七分热忱对碧波。

初审编辑:张学瑞

责任编辑:纪学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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