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理三次接见杨秉利

　　杨柳雪，隶属于滨城区杨柳雪镇。人口160余，耕地110亩，有杨、张等姓氏。南邻关头赵村，东有白家村，西北邻小齐家，北距老滨县县城仅3华里。相传，该村最早居民由滨北办事处九户杨村迁入。解放前，因村小贫瘠，曾被戏称为“杨瓷罐家”。上世纪七十年代，周恩来总理三次接见杨柳雪村代表，亲自将该村树立为“棉区的一面红旗”。杨柳雪，这个在中国地图册上找不到的一个村，因为周总理，名扬华夏。

　　2017年1月8日是周恩来总理逝世41周年。在这个特殊日子里，特刊发此篇文章，旨在通过介绍周总理与杨柳雪的故事，再现周总理亲手将杨柳雪树为“棉区的一面红旗”的历史场景，让读者重回过去的岁月，体味周总理一心为民、关心国计民生的崇高精神，并借此纪念和缅怀周总理。

杨秉利深情怀念周总理

　　解放前的杨柳雪乞丐多、长工多、光棍多，被戏称为“杨瓷罐家”

　　杨柳雪，多诗意的名字！它很容易让人想起《诗经》上的那段名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可杨柳雪这村名究竟是啥意思呢？这就要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说了。

　　相传，明初洪武二年，来自河北枣强的移民“垦荒”山东。其中，有移民迁到滨县，组成了若干村庄，其中在滨北有个叫“豆腐杨”的村庄，后改名“九户杨”。该村杨姓12世的几户村民外迁，发现这片盐碱地上挺立的唯有几株红柳，于是根据这柳、这杨姓、这雪花似的盐碱，给村庄取名“杨柳雪村”。

　　当年，这里好像区位不错，离着老滨县县城只有三华里，可城里大宅门的富贵跟杨柳雪没一点关系。

　　因为地势低洼，加上黄河多次改道、决口，于是非旱即涝，盐碱化越来越厉害，没几个好年成，被称为“十年九灾”。于是，“春天白茫茫，夏天水汪汪”。村头光秃秃的，只有几墩荫柳棵。土地泛碱，春天一片霜，远看就像白花花的雪。有民谣称：“杨柳雪的地，高处像座山，低处蛤蟆湾，既怕涝，又怕旱，夹杂着‘二八碱’。”

　　估计“杨柳雪”这名字是乡村的文化人想出来的，能从那么艰苦的生活里想象出诗意，多厉害！

　　可村民顾不上诗意，只能对着地里的碱饹馇掉泪。解放前，这杨柳雪有三多：乞丐多、长工多、光棍多。村里只有三个所谓的“文化人”，如生于1923年的杨秉坤曾在外公家读了几年私塾，日后在学习、推广农业技术方面发挥了带头作用。

　　那时候，“二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都是奢望。全村只有19户人家，15户贫下中农总共只有14亩半土地，还都是坟盘或盐碱涝洼子。他们吃的是糠，咽的是野菜，喝的是“被窝子水”。没钱买盐，就刮下墙上的白碱当盐吃。

　　啥叫“被窝子水”？就是坑水。人少村穷的杨柳雪根本打不起砖井，只得在村北挖了口土窝子，叫“北窝子”，靠它积攒雨水，外村人戏称它为“被窝子水”。这雨水又脏又少不说，杨柳雪村民连提水的东西都没有！他们穷得买不起水桶，就用破破烂烂的瓷罐子来打水。因而，杨柳雪就被戏称为“杨瓷罐家”。

　　对这么个名字，杨柳雪人感觉羞耻又无可奈何。“谁叫咱是出了名的穷呢！”

　　一个小村与一代伟人的历史对话

　　1970年2月13日，对于全国来说，可能是个平凡的日子，但对于杨柳雪来说，那一天，永世不能忘。那天晚上，周恩来总理接见了全国棉花生产会议的全体人员，与杨柳雪的杨秉利作了如下对话：

　　周恩来：山东滨县杨集公社杨柳雪大队……请杨秉利同志上来。

　　杨秉利上前，总理握手后问：你在队里做什么？

　　杨秉利：过去是民兵连长，现在是革委会主任。

　　周恩来：你队种多少棉花？

　　杨秉利：205亩。

　　周恩来：种多少粮食？

　　杨秉利：1969年是88亩，过去是70多亩。

　　周恩来：总共多少土地？

　　杨秉利：321亩。

　　周恩来：你以前种多少亩棉花？

　　杨秉利：220多亩地。

　　周恩来：为什么少了？

　　杨秉利：公路和沟渠占地。

　　周恩来：今后还增加不增加？

　　杨秉利：今年种210亩。

　　周恩来：你那个大队在什么地方？

　　杨秉利：在惠民，山东的北三区。

　　周恩来：你那里过去就是碱地吗？

　　杨秉利：是花碱，一块块的。

　　周恩来：你怎么搞的？

　　杨秉利：高地方用碱土推出来，引黄河水灌溉。

　　周恩来：你那里有沟没有沟？

　　杨秉利：原来有沟。

　　周恩来：是条田还是台田？

　　杨秉利：是平原。

　　李焕文：他们利用原来的沟，有加工挖深，筑了地上渠，提水灌溉，改造碱地。

　　周恩来：产多少棉花？

　　杨秉利：1969年亩产皮棉132斤。

　　周恩来：产多少粮食？

　　杨秉利：亩产1100来斤。

　　周恩来：这个产量几年了？

　　杨秉利：棉花7年，粮食4年了。

　　总理一一记下，这时，纪登奎拍拍李焕文的肩膀说：你听明白了吗？总理提倡粮棉双高产。

　　周恩来：了不起啊，是红旗啊！

　　说完，周恩来与杨秉利握手，并带头鼓掌。

　　周恩来：你们公社多少人？

　　李焕文：两万人。

　　周恩来：多少土地？

　　李焕文：4万亩。

　　周恩来：条件和杨柳雪差不多嘛。杨柳雪办到的，他们也应该办到。

　　周恩来：你们亩产一千多斤粮食够吃了吗？

　　杨秉利：够了，今年还卖给国家两万多斤。

　　周恩来：双贡献，了不起。你们（山东）要把杨柳雪的经验在全省推广。你们这么高的产量，是怎么搞的？

　　杨秉利：我们学大寨。

　　周恩来：大寨光粮食，你们还有棉花，你们是双贡献，超过了大寨。杨柳雪是碱地，他们把雪打掉了，都向杨柳雪看齐，你们山东达到亩产千斤粮，百斤棉，那就了不起。70年代就达到这个水平，他是我们学习的模范，（周恩来对杨秉利）向你学习！

　　说着，周恩来站起来，与杨秉利再次握手，并带头鼓掌。

　　接着，他对带队的省军区副政委彭嘉珠说：山东900万亩棉田，要树立雄心壮志，不要下来。你们是支农的，工作要做好。棉花亩产第一步赶上70斤，1975年达到80斤以上，那就好了。你们要拿杨柳雪当个旗帜，我们提倡粮棉两个都高产。粮棉双丰收，难就难在双丰收……

　　周恩来三次接见杨秉利，将杨柳雪树为“棉区的一面红旗”

　　杨秉利回忆，接见那天，72岁的周恩来虽然忙碌，却精神矍铄，风度翩翩。他面前放着两只铅笔，边问边记。到了夜间10点多，才遵医嘱结束会谈。

　　于是，杨柳雪，这个在中国地图册上找不到名字的小村，迎来了它的历史荣耀。不久，杨柳雪经验在《人民日报》刊出，题为：棉区的一面红旗！

“棉区的一面红旗”迎来众多考察团

　　次日下午，周恩来在国务院小会议室召集各省市参加全国棉花生产会议的负责同志开会，对山东作了如下指示：

　　“杨柳雪这个典型抓对了。都像杨柳雪一样，山东就翻身了。杨柳雪的经验，你们过去宣传了没有？不要嫌这个队小，就轻视了，是棉区的一面红旗嘛！”

　　“……惠民地区是最落后的地方，有了杨柳雪这个好典型。钱正英同志，你们水电部和八机部的同志去看一下，树个样板嘛。山东没有粮棉都上《纲要》的县，不像个山东大汉的样子！”

　　当年9月，全国北方地区农业会议在京召开，周恩来再次接见杨秉利。1971年3月，第三次接见他。1974年冬，中央再次召开全国棉花会议。那时，周恩来因病不能出席。当大会领导小组去医院向他汇报时，他问：“杨柳雪来了没有？”小组领导答：“来了，今年粮棉生产有点减产，没想让他们大会发言。”周恩来说：“还是让他们发言，没有经验也讲讲教训嘛！”1975年，周恩来在医院翻阅杨柳雪的材料，看到上面写着棉花亩产140斤，粮食亩产1400斤，他说：“杨柳雪上来了。”

　　引黄治碱、带头使用现代农技、苦干精神是杨柳雪“打掉一层雪”的主要原因

　　那么，遍地盐碱的杨柳雪是怎么干出来的？它怎么会引得国家总理如此重视？

　　杨柳雪的改变从土地改革开始，当贫苦农民有了土地，生产热情得以迸发。

　　1951年，村民杨文泉带头成立了第一个互助组；1953年，杨文泉、杨文奎、杨秉义成立了全县第一个初级社；1954年，转为高级社；1957年，杨文泉赴京参观全国学习苏联社会主义集体农庄展览会；1958年，杨柳雪成立人民公社。特别是1963年至1970年的七年时间里，该村粮棉均获双高产、双贡献的好成绩。

　　改变的原因，首先在于引黄治碱。1963年冬，该村开始筑渠挖沟。

　　数九寒天，扫去积雪，可铁镐劈不动冻土，村民就用钢钎钻，很多人腿肿了，手裂了，坚持不下火线。他们说：“杨柳雪，无冬天，地洞三尺照样干，为了棉粮双丰收，脱皮碎骨也心甘。”

　　1964年，毛主席号召“农业学大寨”，杨柳雪更努力地在农田基本水利上下功夫。他们坚持农闲大干，农忙小干，见缝插针。经过连续六年苦干，完成了三条引水沟，筑起了20条灌溉渠，消去了土疙瘩，填平了蛤蟆湾。前后六年，共挖土6万多立方米，全队男女整半劳力每人平均将近1000立方米。终于，黄河水被引来了。有了水，就能够大水漫灌，加上年年刮碱土，碱害大大减轻，全村土地变成了遇旱能灌、遇涝能排的稳定高产田。

　　其实，那几年，杨柳雪遇到的天灾也一点不少，有三次大旱，一年大涝，两次冰雹，虫害年年不断。可它们没有对杨柳雪的高产田产生太大冲击。

　　引黄治碱之外，杨柳雪的高产秘诀还在于农业技术的应用。如该村“土专家”杨秉坤从1951年就跟着县里的农业技术员学，并成为公社的一名专职农作物植保员。他率先为杨柳雪引进了美国“斯字棉”并进行试种，率先用喷粉器给棉花喷药。1958年，杨秉坤还被滨县报送至泰安农学院进修一年。杨秉坤等人对待庄稼的名句是：“种庄稼就得像抚养小孩一样，知冷知热，知饥知饱，不能稀里糊涂。”

　　当然，那时杨柳雪人的干劲也让人感动。比如为解决肥料不足的问题，杨秉坤居然带头把自己家的三间老北屋扒倒，把墙土和炕洞当做土杂肥，上到小麦和玉米地里，致使全家无处居住。再比如，该村干部总是挑重活、累活、脏活干。无论在县、公社兼任何种职务，他们都没有脱离生产。当外出开会回来，只要队里不收工，哪怕只有几分钟，也要和社员一块干到收工再回家。

　　苦干中，杨柳雪涌现了很多模范人物，如“活愚公”、“棉花迷”、“心红手巧铁姑娘”、“模范五姐妹”、“小样板”、“老标兵”、“土专家”等。被称为“活愚公”的老贫农杨会恩说：“我们棉农就得从心眼里想着全国人民穿衣这件事，为了这，我们只能把棉花种好，不能种坏。”

　　杨柳雪，“打掉了盐碱这层雪”，真正迎来了棉花满地的“好雪”。

　　杨柳雪曾迎来阿尔巴尼亚客人，考察中“坐窝”一词难坏了翻译

杨柳雪初次迎来外国客人——阿尔巴尼亚农业考察团

　　因为周恩来，因为“棉区的一面红旗”，1971年8月，杨柳雪初次迎来外国客人——阿尔巴尼亚农业考察团。在那个年代，在滨州，金发碧眼高鼻梁的外国人可谓奇观。

　　曾站在“一所”看热闹的赵老师回忆，那时虽然看过电影《铁道游击队》等抗日电影，但那里面的日本人跟中国人长得一样，电影《上甘岭》里的美国鬼子据说也是中国人扮演的，当真的高鼻梁来了，能不开眼界吗！于是，很多人就在“一所”门口绕来绕去，不时听到人问：“外国人咋还不出来？”

　　在杨柳雪参观家畜养殖区时，客人问为何要把猪圈建成特殊的形状。中方回答是：“坐窝就是这样的。”这一下子难坏了翻译——“坐窝”咋翻译？还好，有人插了一句：“原本就是这样盖的。”翻译这才算交了差。

　　当年负责给客人端茶的牟秀兰回忆，因为是第一次见老外，她吓得直哆嗦，因为手颤，端着的茶杯不停地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周总理的骨灰撒在了杨柳雪以南的黄河里，杨柳雪村民建起怀周祠

　　1976年1月8日，周恩来总理与世长辞，最后一包骨灰就撒放在杨柳雪以南的黄河里。杨柳雪村民听闻他逝世，人人泪流满面，家家搭起灵堂。那一年，杨秉利体重掉了12斤。这段情缘始终未褪。

　　至今，每年的1月8日周恩来逝世、3月5日周恩来诞辰纪念日，该村村民都自发举行各种纪念活动。

　　2001年6月30日，怀周祠在杨柳雪村落成。杨秉利回忆，建设过程中，周总理雕像运到杨柳雪时，骤然间下起了大雨，20分钟后戛然而止。接着就是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好总理，到家了！”“总理，杨柳雪人想念您！”

　　2010年春，尚集镇改名杨柳雪镇。

　　2012年9月，杨柳雪镇实验学校更名为怀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