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师范大学 何志婷

　　贾樟柯作为第六代导演的领军人物之一，他用贴近社会底层生活的视角、更为乡土化的叙事方式，细节性捕捉人性深处最为敏感且柔软的部分，还原生活真实的同时，为人们展现出独特且极具真实的底层生活。在贾樟柯的创作生涯中，纪实性风格一直是始终不变的。在对中国普通民众的形象与生活进行刻画时，贾樟柯通过镜头所描绘出来的是中国最真实且最普遍的状态，体现出他的电影中所蕴含的丰富的乡土性。小县城的发展现状、靠土地谋生的农民以及身处他乡却因家乡地缘关系而抱成团的民工团体，这些形象在导演的艺术表现手段下乡土性特征被充分展现。“每个人的生命都值得仔细审视，都有属于自己的梦想与秘密”这是波兰电影大师基耶斯洛夫斯基所讲的。人的尊严与权利不因地位或财富而有所区别。贾樟柯的电影中大部分是社会现实中边缘人物以及普通人，在时代的变迁中，这些人物被卷进其中，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影片通过对情感生活、人际交往等方面真实呈现中社会底层生存现实。这种深刻且真实的风格与叙事也成就了贾樟柯的乡土化纪实风格与社会底层视角的叙事方式。由此，针对贾樟柯的《小武》，从纪实风格与叙事角度两方面深入研究。

　　一．乡土化纪实风格：真实的影像输出

　　在山西长大的贾樟柯，从小受乡土气息的熏陶，其生活经历也让他在很小的年纪就感受到中国民间文化的深邃。这些文化底蕴与经历，潜移默化中成为了贾樟柯乡土化纪实创作过程中的重要部分。

　　1.对边缘个体生存困境的深入关注

　　“在我的电影中，所体现的价值不是偏远的山西小城的景象，也不是社会现状，而是人的危机”贾樟柯这样说到。在他的镜头下，一个个为了生活而努力、为了梦想而打拼的平凡人们在时代潮流中，迎接时代更美好的时候，也感受着社会发展巨变、生活方式改变带来的剧痛。影片《小武》中主人公小武将这一改变体现到极致。《小武》这部影片的拍摄背景是市场经济正发展迅速的时期，受商品经济的影响，人们的生活观念以及价值观正发生变化中。在这一背景下，剧中通过主人公与相关人物的多条线索同时展开，全方面展现小武的生存困境。

　　影片《小武》中，小武与小勇面对同一份友情，却用不同的态度来对待。小武跟小勇有着患难之交，两人曾约定在小勇结婚时，小武为他送上两斤10块一张的钱。而之后两人的情感变化让人始料不及。经过多年，小勇一夜暴富，想急于摆脱以前不光彩身份的他，并未按照约定，没有邀请小武参加他的结婚典礼。而作为游于市井的“手艺人”的小武为了兑现承诺，将自己偷来的礼钱交给小勇，换来的却是无情的嘲讽与残忍的拒绝。这样强烈的对比下，前者为了金钱利益与名声，背叛这段友情，后者用真诚换来内心的痛苦。在残酷的现实和破碎的友谊面前，小武被打倒了，只能大骂小勇，随后愤然离去，却改变不了什么东西。他坚守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友谊，却在时代变化中，不得不卷入这改变中，忍受其带来的剧痛。除了友情之外，小武的感情与家庭也在经受着考验。在影片《小武》中，梅梅是歌女，但内心怀揣着去北京演戏的梦想。小武得知她身体不舒服，为她买热水袋，为了方便联系给她呼呼机，展现出小武对她的认真与对爱情的美好向往。直到梅梅消失，着急在派出所等待消息的小武才意识到失去了她。尽管梅梅对爱情毫不在乎，但在与小武的相处中，被小武的真心打动，卸下自己将小武当成可以依靠的大款的伪装。梅梅选择离开，可他们的爱情也在时代背景中显得珍贵之至。小武在失去友情之后，面对爱情也是如此无力。小武在失去爱情后，回到家中看望父母，父母没有过多关心小武的生活，而是因老二结婚让小武凑钱。母亲还在小武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他买的戒指给了老二的媳妇。这样的生活状态让小武再度爆发，与父母大吵一架，而他也被赶出家门。

　　小武被友情背叛，被爱情抛弃，被家庭冷漠对待，在这样真实的镜头下，贾樟柯在感知 他的痛苦，也通过这样的拍摄风格来展现纪实下的商品经济给人们的生活带来的变化。

　　2.对乡土环境的真实输出

　　在贾樟柯电影中，除了对边缘人物的真实写照之外，对乡村本土环境发展也进行了镜头记录。

　　影片《小武》开头部分的点火柴镜头中，背景为一个很高的烟囱，其地貌与年代通过一个镜头就可以了解。第二个和第三个镜头为车载人经过的镜头与小武的出场镜头，其背景展现的黄土山以及在第一个镜头中的烟囱附近的全貌被展现。在影片的开头部分，贾樟柯运用独特的表现手法将乡土化很好诠释。在父母让小武给老二结婚筹钱后，镜头随着小武走出屋外，周围的环境被真实表现：破旧的房子，手推车，砖头窑洞和背靠的土山。这些具有乡土特征的代表一一展现在观众面前，其中砖头窑洞作为黄土高原上的最常有建筑，也成为最具乡土代表的标志。在影片的最后，小武被手铐铐在电线上，他背后来来往往的人的衣着，以及环境音响的运用，也是乡土化的独特诠释。整个影片中所触及到的环境镜头在展现小武内心世界与想法的同时，也在时刻透露着时代背景下的乡土气息。

　　二．从底层视角进行叙事

　　1.关注现实生活

　　贾樟柯的电影通过真实影像真实展现处于时代发展进程的社会底层的人们，绝大部分为边缘人物或者由农民分化出来的小人物等。这些人物遍布在社会的每一个角落，在时代的激流中，迷失方向却又执着追寻。而贾樟柯以平民化的视角与独立的镜头表达方式撰写时代背景下生存的人民的生存现实。

　　《小武》这部影片摆脱主流的电影形象，从市井中生活的“手艺人”作为切入点，让小武这一形象刻骨铭心。在影片中，没有夸张的戏剧效果与幻想的色彩，直面真实的现实生活。从小武这一角色中，不仅看到大时代背景下带给人们思想层面的转变，更是深入剖析底层人物在时代巨变下的痛苦与困惑。贾樟柯说到：“比起在学校的教育，我更庆幸的是自己在早年的成长过程中，能够有机会从一些在社会底层生活的普通人身上接触并了解到藏于中国民间的文化渊源，通过他们的生活与接人待物的方式，我明白了一种处世态度”。这对于《小武》的创作无疑是最为有力的思想支撑。在影片中，作为一个以偷窃为生的手艺人的小武，在时代的发展以及新举措下还在继续自己的“手艺”，而面对新局面，他的好友小勇却在时代经济发展前期较为宽松的经营背景下，一跃成为了劳动模范。相比之下，面对小武的无所是从与困惑，更是当时大的环境背景下的更多普通人的真实印记。面对家庭时，父母让小武为老二结婚攒钱，后来被打出家门。这看似是一场家庭的内部矛盾，所引发的社会问题却值得我们深思。在影片最后，小武被抓，原因是为了和梅梅联络的传呼机响了。传呼机作为科技发展的产物，在小武愿意与时代并步时，不但没有给予他来自梅梅的回复与应有的便利，带给他的反而是警局。这种与时代融合，却与现实所脱离的过程是时代发展对小武的一大讽刺。

　　2.表达现实生活的具化研究

　　长镜头是贾樟柯电影的一大特色，它不仅可以较为完整的将画面信息保存，真实还原时空与人物关系，而且保存了叙事的完整度，这也使得影片的纪实性加强。

　　在《小武》电影中，小武去宿舍找梅梅的镜头长达6分钟。他们之间的对话、打闹以及彼此的沉默都被记录下来，小武对梅梅的深情和被友情抛弃后的苦闷以及梅梅的心不在焉都被镜头真实且完整的记录。这个片段不断将完整的时空关系给予观众，而且拉近了与观众的现实距离，不受导演思维控制，让观众自身体会人物的内心世界与想法。除此之外，在影片的结束部分，小武盗窃被抓手铐在电线上，这个长镜头中，小武的窘迫与周围人们的凝视被充分展现。只要环境音的镜头，让观众自觉带入，仿佛在感受着当时小武的状态与心理活动。长镜头带来的真实感并不仅仅是突出镜头，而是带给观众极致且真切的美感体验，达到刻画生活的美学追求。

　　环境音的真实保留在影片《小武》中有多处体现。对贾樟柯而言，声音的纪实性或许有多种看法或意见，但从电影的整体质感上，保留粗糙的痕迹是对电影纪实性的美感表达。环境声不仅能提升画面的真实性，而且能增加电影的厚度，丰富画面信息的同时，满足观众的生活感受，有利于全面立体地塑造角色与人物。在影片《小武》中，当小武被赶出家门，街上的喇叭播报的内容与小武当时的心情完全不符。对于小武所说的方言而言，播报的标准普通话也是很不贴合。从某一层面上，面对喇叭播报的环境声，小武的心情被可视化放大，观众更为强烈地在一片嘈杂的环境声中体会小武的个人感受。

　　三．总结

　　贾樟柯的镜头是对生活在社会底层普通人的最为原生态且真实的写照，描绘的是当时社会最真实的生活与人们的生活状态，在展现原汁原味的纪实性的同时，也透露出贾樟柯对社会现实生活的关注。通过《小武》这一影片，展现的不仅是贾樟柯鲜明的风格，更多意义在于其具有的文献性，在时代变迁的历史长河中，对人们生活的真实记录所保留下来的影像，无疑成为社会发展中的美好回忆。